我村有个老汉叫刘永胜，老伴叫王翠娥，老汉今年七十整，可骨瘦如柴，胃病缠身，吃不下饭，他已不是当年的刘永胜。王翠娥今年六十七岁，满脸皱纹,全身的病在折磨着她，痛苦让她度日如年。

    春天的阳光照射在这偏僻的山村，山上山下开遍了山花，杏花、桃花，满山遍野披上了绿装。这里有山有水空气新鲜，时时听到山顶的鸟叫声。

    在一家小院里，刘永胜老汉拿着锄头很费力地锄着菜园的草，还不断地咳嗽着。在阴凉下的凳子上坐着王翠娥，右手拿着一根木头棍，左手不断捶打着左腿，嘴里不断唠叨，长叹一声，唉！活着有什么劲，老了真是受不完的罪，什么活也干不了。望着锄地的刘永胜说：我不是埋怨你呀，我这一辈子自从进了你家门，从未享过一天福，就是刚结婚那几年，你在家呆的日子多，自从生了两个儿子后，就出去打工，想儿子了回家看看，过几天又走了，上有老下有小可你什么都不管，我白天在地里干活，晚上回来收拾家务，还要加班给孩子做鞋和棉衣裳，一天下来累得腰都直不起来。刘永胜说，那我有什么办法，在外边干活，整天吃那些馒头白菜汤，连油花都看不到，你以为我愿意出去呀。翠娥说是呀，那个时候只知道攒钱，自己不舍得去饭馆花一分钱，现在好了，你的胃口现在什么也吃不下了。王翠娥眼泪吧嗒吧嗒流下来。他见老伴伤心，把锄头一扔，走上前把毛巾递过去，翠娥把脸背过去一推，自己抹了把眼泪。刘永胜说事情早过去了别提了，反过来刘永胜用惭愧的话语说，老伴我对不起你呀，你的腰和腿是我常年不在家，地里的活把你累的，那年儿子考上了大学，借了钱，为了把钱还上我整整一年没回家，咱爸妈身体不好，都是你照顾，我刘永生感激你呀！翠娥说是呀，都是为了儿子上学，盼望着儿子有出息，翠娥擦了把泪说，话说回来，咱两个儿子没有辜负咱们的一片苦心，好赖有个事干，有车有房，在咱村来说是不错了。孙子孙女长大了都上高中了，用不着咱费心了。

    真是想谁谁来，孙子冬帅和孙女阳阳背着书包进门就叫，奶奶！翠娥擦擦眼角上的泪花，说：“刚才还念叨你俩来着，怎么没上学？”

    奶奶，今天是星期六。

    奶奶糊涂了，倒给忘了，走，进屋去！

    阳阳和冬帅把奶奶搀扶到屋去，奶奶自言自语：“老了没有用了，什么也干不了。”

    冬帅说奶奶就别干了，搬到我们家去吧！

    奶奶摇摇头，说：“不去、不去！”

    阳阳说怎么了奶奶？爷爷一旁说孩子让去就去呗，孙子孙女多懂事，高兴还来不急呢。

    冬帅回到城里家中，在吃饭的时候说，爸我这次去奶奶家，奶奶正哭呢！大宝问怎么了？她腿疼做不了饭了，爷爷胃疼，看着实在可怜。大宝这才想到平时忙工作，没有关心过父母的身体，今天儿子说出这话心里有些愧对于老人。他望了媳妇儿一眼说，要不把爸妈接过来吧，省了往回跑。媳妇慧英说，接来住那呀，要不给他们租个房吧！这时冬帅答了话，我奶奶腿疼做不了饭，爷爷又不会做饭，你让她们去租房和在老家有什么两样？大宝点点头，对、对、对，说的有道理。冬帅用胳膊碰妈一下向爸爸瞟了一眼说，妈！好、好、好！慧英点点头说，听儿子的。冬帅天真地笑了，嘴里还说，这还差不多。当天晚上大宝给邻居五婶打电话，说告诉我爸妈收拾一下明天去接，好有心理准备。

    第二天一早，大宝请假开着一辆黑色轿车，直奔老家而去。车到了村口，乡亲们正是农闲季节，商店的春香嫂不忙了和乡亲们聊天，正聊得起劲，忽然从远处开来一辆黑色轿车，嘎的一声停下来，大宝下车和乡亲们打招呼，大伯大婶身体好吗？好，好！大宝来看你妈来了，接她和你爸到城里去住哇。这时春香嫂说，大宝你在城里又买了房，又有钱可别忘了咱土生土长的乡亲们。大宝说，嫂子放心吧，忘不了。春香嫂说，这还差不多。大宝说，好了我去看看我爸妈收拾好了没有，大家说好你去吧。

    大宝进院就喊：“妈，收拾好了没有？”这时五婶正帮着收拾衣服什么的，王翠娥拄着棍子指挥着。五婶上下打量大宝，对王翠娥说：“嫂子我曾说过，咱大宝有出息，看这真是一表人才，当上了副经理，你们老俩口没白付出。”翠娥望着儿子：“唉！也不容易呀。”东西大包小包，全带上。“妈，别带这么多，我那什么都有，多了也拉不了。”

     乡亲们七手八脚把老俩口送上汽车，大宝挥手告别乡亲们。翠娥说：“你婶有空去城里找我待着去。”五婶连连说好！乡亲们用羡慕的目光送走刘永胜老两口。

    汽车行驶在弯弯曲曲的山路上，刘永胜和王翠娥观望着擦肩而过的山山水水和高大的树木，有说不出的留恋之情。这时大宝说：“妈这次进城长住下来，省了我们挂念，公司很忙有时出差，没时间陪您，让慧英给你们做饭。”刘永胜说：“你该上班上班，把工作干好，我们没事。”汽车来到一家小区门口，开进10号楼二楼，大媳妇儿慧英正收拾屋子，大宝打电话说，到了，下来接爸妈！慧英下楼迎接公公婆婆：“妈、爸快上楼吧。”虽然心里不高兴，可当着大宝没敢说啥，大宝搀扶着妈上楼，老汉拿着大包小包慢慢地上楼。慧英看车里面装满乱七八糟的，把嘴一撅很为难的样子。大宝下楼来，慧英说：“你看这些东西都什么呀，扔了算了。”大宝忙拦住说：“别、别扔，就给妈放着吧，把那些东西都放在楼下小屋。”大宝和慧英上楼做饭，该吃饭的时候冬帅回来了，见爷爷奶奶来了，别提有多高兴了，冬帅不住地给奶奶爷爷夹加菜，还说奶奶多吃点。慧英看了看大宝，大宝说吃吧，吃吧。冬帅吃完饭，说：“奶奶，我上学去了，拜拜！”奶奶应声道“拜拜”。就这么过了十几天，大宝忽然接到公司的电话，要出远门，这一走就是半月。大宝对妈、爸说，这次出差得半月才回来，好好地在这待着，哪也不许去。老人点点头说，安心的去工作吧，不用挂念。

    从大宝走的那天开始，慧英憋了十几天的气终于有机会发泄了。一天，老人起床上厕所，慧英也想上厕所，老人腿脚不利索，慧英捂着肚子团团转，还大声喊，好了没有？老人没完赶紧出来。这也是儿媳妇儿觉得别扭的一件事。再一件事公公胃不好咳嗽，还得经常吃药，衣服也不洗，这才是地道的乡巴佬。慧英心里真别扭，今天从厕所出来就开门见山地说，妈爸您俩来的日子不少了，是不是该去二宝家了，你两个儿子不能常在一家待着，你来了这些日子二宝才看你几趟？他倒挺美连提都不提这事，大宝不吭声可我咽不下这口气，好像我们傻似的。刘永胜刚要解释，一着急胃又呕吐上来，王翠娥听之后，心中有数地说，那你给二宝打个电话明天来接。慧英拿手机打通电话说，二宝，爸妈想去你家住些曰子，你哥又不在，你哪会儿有空过来接一下呗。慧英不客气地接着说，二宝，爸妈可不是你哥一个人的，你不用找任何理由，不能让我一人养着。二宝不耐烦地说，好，明天我去接。慧英回头对两个老人说：“妈，今天的事你不要告诉大宝，您就说想孙女了，这事让他知道了非和我离婚不可！”翠娥压着心头之火，“我不说，可心里憋屈。”

    二宝是一家建筑公司设计师，媳妇儿季艳梅在一家棉纺厂当主任，女儿阳阳十六岁，长得十分漂亮，圆圆的脸上挂着红润。

    二宝住的是一楼，到了中午，艳梅下班回来了，开门一看公公婆婆坐在沙发上，公公在抽烟，二宝在厨房准备中午饭。婆婆望着艳梅说：“回来了？”“哼！”艳梅满脸不高兴，放下包换上拖鞋，洗手帮二宝做饭，小声对二宝说，我昨天不是告诉你不让你接吗，怎么又接来了？二宝捂住媳妇儿的嘴说，小心让爸妈听见。两人在厨房挤眉弄眼，好不容易做熟饭，孙女阳阳回来了：“爷爷、奶奶”，随口说，“妈今天你怎么回来了？”“这不是回来给你爷爷奶奶做饭吗，洗手吃饭。”吃完饭二宝说，爸、妈我工作很忙，让艳梅每天中午回来做饭，老人点点头说行喽，给你们找负担了。自从来到二宝家，刘永胜也担起了买菜的任务，老了老了也学起了做饭，翠娥一旁当指挥。在城里买菜吃药每月俩人养老金不够花，名义上是儿媳妇儿给老人做饭，其实就是老人给儿媳妇儿做。有一天艳梅回来后问，爸吃啥？老汉说：“吃面条。”艳梅说怎么又吃面条，阳阳不爱吃面条。老汉问那吃啥？艳梅本来看这俩老人很腻歪，变着法儿找茬儿，今天终于说出实话：“爸、妈，不是我说您，你们不适合住楼房，在家待着多好，愿意咋着咋着，建议你们还是回老家去吧。”

    当时翠娥真想哭，可转身压住了。艳梅又说：“我是这么说说，当然不愿意回就呆着吧。我该上班了。”说着挎包走出门。这些话虽然语气不重，对老人是多大的伤害，翠娥望着梅背影，用棍子指着刘永胜泣不成声：“我说不来不来，你非要来，被儿媳妇儿撵的撵，推的推，这老了，动不了，这还有什么活头哇！”老汉刘永胜一气之下说：“走，哪儿也不呆了，我们还是回老家去吧！”翠娥说：“等儿子回来说一声。”“唉！说什么呀？别给儿子找事了，只要他们过得好就行了。”说着起身简单收拾东西，刘永胜挎着两个提包，搀扶着老伴翠娥一瘸一拐走出家门。

    刘永胜提着一个提包斜挎着一个包，一手搀扶着老伴翠娥很狼狈地出了二宝家门。他们艰难地走着，翠娥嘴里唠叨着：“唉，这人老了活着还有什么用啊！”老两口奔南关大桥走去。阳阳骑自行车回到家敲了半天门没人，从书包里找出钥匙打开门一看，奶奶屋空空的，心里纳闷，莫非去了冬帅哥哥家，赶紧打电话问：“哥哥，爷爷和奶奶去你家了吗？”冬帅说：“没有哇，怎么啦？奶奶她们不见了！”在厨房做饭的慧英从里面走出来问：“帅，给谁打电话？”阳阳说爷爷奶奶不见了。这时慧英也着急了，心里有些不自然。大宝出差回来问爸妈去哪了？慧英说：“咱妈爸想孙女阳阳了，非过去住些日子。”大宝想也对，老人愿意怎么着都行。这事就算过去了。

    可如今肯定是被二宝媳妇儿撵走的，慧英擦了擦手给大宝打电话，大宝一听急了，快去找！冬帅骑电动车带着妈出了家门，找了一个小时都没找到，大宝开车一边往前开，一边张望着，这时街上的灯光亮了，当他望见大桥头恍恍惚惚有两个人影，灯光有些发暗，急忙加油门到跟前，大宝叫了声：“妈！您这是干什么呀？”刘永胜和翠娥两人在这哭了多时了，就想跳下去了断了算了，见大宝来了有满肚子委屈想给大宝说。

    二宝打来电话：“哥，找到了吗？”找到了，爸妈就在南关大桥，快过来吧！不一会儿，二宝、冬帅、阳阳、大媳妇儿慧英、老二媳妇儿艳梅都赶来了。孙女上前搀扶着奶奶说：“奶奶你的腿疼，赶紧回家吧。”冬帅说：“奶奶，走，去我家吧！”

    这时两个媳妇儿羞愧难当，异口同声地说：“妈我错了。大宝、二宝恍然大悟，直勾勾地望着自己的媳妇儿，说：“怎么回事？”慧英吞吞吐吐地说不出话来。大宝指着慧英说，如果妈他们不回去，咱们就离婚。还没等二宝说话，艳梅走到翠娥面前说，妈，对不起，我错了，走咱回家吧。这时大媳妇儿慧英上前一步说：“这么着我说两句，爸、妈今天去我家，咱们从今天开始，一家养半年，行不？”艳梅说：“行！”慧英问：“行喽不，妈？”“行、行！”大宝帮爸拿包，大家都说爸妈回家吧！

    刘永胜和王翠娥眼里流着激动的泪水说：“嗯，回家！”这时大家高兴地把老人搀扶上车回家，从此后，刘永胜和王翠娥快乐地度过晚年。